漁人趣談之釣鰟鮍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的時候，我們那兒的工業相當落後，但生態環境卻挺好，河裏的魚兒多得不得了，都是些自生自長的野魚。在河裏打魚的、扳魚的和撈魚的到處都是，釣魚的也挺多。大人們釣大魚，而小孩們則釣些鰟鮍之類的小魚。

釣鰟鮍挺有趣。

我們那兒有“鰟鮍趕大陣”一説，意思是鰟鮍愛成羣扎堆，往往是一撥一撥象趕集似的。只要能釣到一隻，就不愁釣不起許多。鰟鮍的樣子有點像鯽魚，但比鯽魚小許多，頂大也不過兩寸左右。

鰟鮍魚比較好釣，它吃食不像鯽魚那樣猶猶疑疑、滑頭滑腦的讓人不易察覺，也不像黃顙魚那樣來勢洶洶、狼吞虎嚥的常常令人措手不及，更不象肉鰆子那樣虛張聲勢地將魚漂拽得胡蹦亂跳的教人老提空杆子，而是實實在在不緊不慢地下口，只要魚漂輕輕動一兩下，一提便是。

鰟鮍這魚似乎沒什麼腦子，若有幾隻被釣起後，餘下的不僅不稍微有所警覺，反而還爭先恐後地搶着上鈎，彷彿被人釣起走並不是件什麼壞事而是它們求之不得的。這在釣其它的魚時我還從未遇到過。

雖説鰟鮍比較好釣，但也並非不要一點技巧。

鰟鮍的吐納功夫相當了得，尤其是那些大鰟鮍（俗稱“鰟鮍牯”）。如若遇到了一撥“鰟鮍牯”，只要魚漂輕輕動一下，立馬就得起杆，稍微慢了點就無異於跟它餵食。

鰟鮍的咀還挺刁的，吃東西也似乎講究個色香味，雖然蚯蚓、蝦肉、麪糰什麼的都是它的基本食譜，但它最喜的還是新鮮的豬瘦肉。要是旁邊有人用豬瘦肉作餌子，而你用其它魚食，那鰟鮍就基本上懶得理你。

鰟鮍雖説有些笨拙，但它的視力卻是絕對的好，彷彿帶有放大鏡的功能，要是你上魚餌將鈎子杪露出了一點點，那你就別指望它爽快地光顧，就連釣線用粗了型號些或用了略微帶點顏色的都不行。因而往往幾個人一塊兒在釣，有的起杆都起不贏、一日可釣兩三百條甚至更多，而有的半天也開不了和……

鰟鮍一年四季有釣的，但枯水的冬天是釣的旺季。

到了那時節，一些小伢跟大伢們一道，挎着魚簍、捏着魚杆、踏着嚴霜，興致勃勃地奔到城郊的富河邊，往往一釣就是大半天。午飯也顧不得吃，也沒一點餓意；手都凍僵了，連上魚餌都怪費勁的，可並不覺得怎麼難受。心子完全被迷住了。

的確，釣鰟鮍的滋味太美了，無論你是初學還是老釣的，無論你的釣技特好還是特臭，只要你拿新鮮的瘦肉做魚餌，只要你不用大鈎子，不用粗線和有顏色的線，一去就會忙活個不停，就算你沒本事釣到多少，也能釣起一串串快樂。

尤其是釣到一定水準的，繫上兩三枚魚鈎，便常常會有兩三隻鰟鮍同時上鈎。提杆的當兒，杆子的杪拉得彎彎的，得打着旋兒較着勁兒將魚拎出水面。那架勢雖然往往故意帶點誇張，但那味兒卻是絕對的純正。

釣起後，瞧那一串跳蹦蹦的魚將杆子壓的一啄一啄的，感覺特舒服，還真捨不得立刻將魚兒取下來，還要有意炫耀一下。難怪一些大人見了也眼饞那味兒，也會偶爾放着大魚不釣而來過一把鰟鮍癮的……

釣鰟鮍的滋味挺美的。事隔這麼多年，現在回想起來仍覺得十分愜意。

前些時，聽人説由於生態環境有所恢復，富河又有不少魚可釣了，我當時有些不相信。後來又聽人説起，便忍不住前去看個究竟。果然，有不少人在垂釣，而且都是些大人，並且大多是在釣那小小的鰟鮍。

我心裏一熱，站到河邊硬是看了一個多小時。雖説那魚沒以往多，也沒以往的大，但這是自然河流，是自生自長的野魚，在這兒垂釣既不需找人批條子，也不用擔心違紀，還可以邊釣邊享受着富河的優美的自然風光，因此釣魚的人一個個都興趣盎然興致勃勃的，我從他們的愉悦的神情推測，他們中間一定有人象我一樣小時候在這釣過鰟鮍，現正在重温着兒時的快樂……